2011年7月30日星期六

人脈 (書展兼職記四)

老師說,介紹我做書展兼職,是希望我能藉此擴闊這個圈子的人脈。

實際上,我的確見到不少文化界的人。不過呢,只限於「看見」呀,跟過路人看見他們的情況無異。

有同事笑說:「你能認識什麼人呢?不就是我這個混不起的閒人(嗯,她本來的話有點俗)、拉筋的設計師(這位設計師常做拉筋動作以減少疲勞)和講粗口的插畫師(這位插畫師真的滿嘴髒話,很少聽這些話的我還真的不太習慣)罷了。」當然,公司還有其他人,她只舉了三個例子。話雖如此,我很高興能認識他們,他們都是爽直親切的好人。

此外,我也算是知道了一點點這些同事對這圈子的人的一些評價。原來,有些人真值得人敬佩,有些人則有其鮮為人知的一面。

讀者 (書展兼職記三)

這不是梁文道《讀者》的讀書筆記,而是我在書展裏看到的讀者百態。

佈置特別的攤檔,當然能一下子吸引讀者過來。書籍的設計也很重要。有趣的封面能抓住讀者目光的,特別的書名也能得到讀者的注意。讀者都會有興趣去研究那些封面,讀讀那些書名。有同事說,如果某些書的封面不是那樣難看,肯定會有更多人買,同樣地,如果某些書的名字不是改得好的話,未必會有那麼多人光顧。包裝原來是重要的。某本講動漫文化的書很受歡迎,不少青少年看見那有趣的封面,又見到內裏好像有熟悉的動漫,就把書捧回去(印象中有個小學生也向父母嚷着要買這本書),他們未必知道裏面講的其實是相關的社會文化。難怪同事說,這些不知所以然的人回去讀過書後,可能覺得被騙了,以後不再光顧我們的出版社,哈哈。

除了有被書籍外表吸引而買書的讀者,也有一些我覺得是不算理智的讀者。有些人雖然對某本書有興趣,卻不清楚自己到底有沒有買過和讀過那本書,結果只能拿着書一邊翻一邊想。有些人則看見書的價格相宜,便覺得沒所謂,沒有認真看看那到底是講什麼的書便買了。也有讀者問有沒有某作者的簽名本書籍購買,若然沒有,便不買了。

其實作者的簽名是不是很重要呢?我們的攤檔不時有不同的作者來訪,我們也被要求在作者在場時時去促銷他們的書,告訴讀者可找他們簽名。讀者的反應呢?有的根本沒反應,有的則覺得不必驚動作者,當然,也有不少是雀躍的。我自己則認為,如果有作者簽名的話,就當留個紀念吧。沒有也不要緊,反正我喜歡的是他們的書,而不是他們的簽名。我不會因為有作者的簽名而特意買他們的書。所以,當同事知道我買了《拾香紀》時,說若早些知道我會買這書,就能幫我拿陳慧的簽名,我也是一副沒所謂的樣子。

我也見識到一些作者的忠實讀者。有些人知道他們喜歡的作者出了新書,他們只隨意揭揭,便買了那作者的新書。當我們向一些讀者推介某些作者的舊作,他們會說那些書他們都買了。真的是忠實支持者呢。不過,來來去去也只有那幾個作者受歡迎。有兩個作者只得舊作,也能賣個滿堂紅,可見他們的受歡迎程度。

讀者的口味也是不容易預料到。新書中,全職的同事猜到那本有噱頭的反地產霸權的書會大賣,至於詩人那本文化評論銷情不會太理想。但他們卻完全沒想到那兩本講哲學的和講動漫的會「爆冷」(對,他們是這樣說的,雖然我自己也跟許多讀者一樣,對這兩本書最感興趣),大受歡迎。不過總的來說(不計出版新舊),還是講政治、講金融的是最受歡迎。世事往往未必合情理的。許多同事都說,這些新書中,文筆最好的應是詩人那本,可惜的是,許多讀者對這些文化類的作品不感興趣。相反,只要作者受歡迎,無論他們寫得好不好,他們的書總不缺人買。


在書展工作,很容易知道今年哪些書最受人關注。比如說,許多人都詢問我們有沒有賣司徒華的《大江東去》和林青霞的《窗裏窗外》。還有一樣東西,挺特別的,我是在書展期間才知道有它的存在,那就是高登神獸卡。有人會鬼鬼祟祟地問我們有沒有賣這東西,也有人若無其事地問。噢,原來是這樣的,算多了一項見聞。有趣的是,當中有一個同事取笑另一個同事明明懂卻裝不懂,因此說他的樣子應被印在「扮晒蟹」這張卡上。哈。



2011年7月29日星期五

推銷 (書展兼職記二)

書展的某天,我們要跑數,推銷一定數量的新書。

我覺得,如果是跟讀者講講書的內容,推介適合他們的書,是可以的。但如果要我硬銷,為追數而向他們推銷不適合的書,不止讀者覺得煩厭,我自己也很反感。我認為,理想的讀書/買書環境,應如序言書室的老闆說的那樣,是能讓人靜下來慢慢細心欣賞的地方。

不過因為要跑數,我雖然沒讀過那些書,也要硬着頭皮去推介。看看雜誌的推介,書背的撮要,書的目錄,就得向讀者介紹,然後推介另外一些他們可能感興趣的書。唉,我的推銷技巧很一般,我肯定不適合當一個推銷員。本來我還被安排去推銷麻將,幸好我表明我對麻將一竅不通,最終逃過這個難巨的任務。不然呢,我肯定我一副麻將也推銷不出去。

那天以後不用跑數了,壓力少了很多。不過我們還是應該招徠客人,向他們介紹書籍的。於是,我們都好像人肉錄音機般對讀者說:「隨便睇睇」、「新書X折」、「呢本書係講…」、「我地重有呢個作者嘅邊本邊本書」、「書一 set 買會平啲喎」、「之前有冇買作者邊本邊本書呀」、「作者喺呢度喎,可以同佢傾下計,搵佢簽名」、「我幫你呀」


有些同事說,他們說這些話都說得入了腦,結果發生不少笑話。有一個同事說,她每天都跟樓下幫她開門的看更說「早晨」和「唔該」,哪知道有天早上她跟看更說「隨便睇睇」。另一個同事說,她想跟家中的趴着的狗說「唔該借借」,怎料隨便睇睇」也脫口而出。兼職的小妹妹也如是,她想跟別人說「唔好意思」,怎知道她說了「新書X折」。幸好我沒有像她們「中毒」得這樣深,但我也好像在睡覺時夢見書展的場境。

怎一個累字了得? (書展兼職記一)

幹了八天的書展工作(連同預備的一天),只能說一句:「怎一個累字了得?」

第一天(預備)體力勞動最多。由於我的崗位是負責把書入櫃及記住它們的位置,我要不斷接過一包包的書,彎下身,爬進櫃裏,再把它們齊齊整整地安置好。做了一天,我全身都痛得不行。手臂幾乎斷掉(因為書真的很重),還被割出一道道紅痕,破損的地方不少。因為常常探身入櫃,出來時一不留神,頭便撞到櫃頂,也痛得很厲害。爬入櫃時腰的力用得不好,也常常扭到、扯到。可能大腿承托的重量太多,也十分痠痛。在這一天的工作裏,我曾有幾秒鐘覺得太辛苦,想放棄的。不過總算捱過來了。

本以為預備那天是最辛苦的了,哪知道原來站着推銷書籍,也可以很累的。

書展第一天,我被安排補充櫃面的書籍(不能讓某一棟的書低了下去)及推銷書籍。站了十幾個小時沒休息,小腿快要抽筋了,腳跟、腳前掌和膝盖都很痛。因為要彎腰取書,腰也很痛。這一晚睡得不好,不斷痛醒。

第二天,因為要跑數,要十分努力地推銷書籍,喉嚨也開始痛了。

第三天,終於有了共二十五分鐘的休息時間。雖然只是在廁所外的空地坐了一會兒,但心理上也好過一點。現在我倒願意去補充書本了,因為換換姿勢,跪跪或坐在地方,也可以讓腿短暫休息。

第四天,捱了前一天(星期五)的夜市,這天是這麼多天來最辛苦的。之前只是身體累,這天卻連精神也快支持不住,好像能一下子被推倒,也不知道是頭暈還是睏。聲音也變得有氣無力。這天辛苦得連飯也吃不下。終於體會到,別人說累得無胃口是怎麼一回事。不過這天雖然很辛苦,卻沒有休息時間。

第五天,是不是「迴光返照」呢?雖然還是有夜市,但我的精神比星期六好了些。這天也有十分鐘休息。

第六天,又開始沒有胃口,而且有點想嘔的感覺。不曉得是站得太久還是姿勢不好,左邊的膝盖痛得不得了,好似刀割一樣,不能站得穏,走路也有點拐。很難熬。

最後一天,有兩個小時逛書展(幸好同事說的不靈--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莫過於身在書展,竟不能逛書展),時間過得快一些。雖然書展早收,但要把東西收拾好,也花了不時間。

這個星期裏,幾乎每天都碰見一兩個認識的人或有朋友來探訪(除了星期六),跟他們說說話,自己也會精神一點。原來有人支持一下真的會好很多。我的全職同事除了得到朋友的精神支持,也有物質支援(零食),我也能叨叨光吃一點,也很不錯。

詳細記錄了八天的累的感覺,是想勉勵自己,這將會是我這輩子最辛苦的工作。只要記起我曾捱過這八天,那麼以後我也能捱過不少難捱的工作。

2011年7月19日星期二

又再上班了

今天下午到出版社取在書展工作時要穿 T 恤,順道當了一下義工,幫他們包裝書籍。

有些書會被一層透明封套牢牢裹住,讓你無法打開。我不喜歡這樣。因為如果我對那本從未聽說過的書有興趣,卻不能隨意閱覽一下,我怎知道它適不適合我呢?如此吝嗇只會失去像我這樣的顧客(當然,書套可以保護書籍,讓書本保持完好的狀態,但同時也不環保呀。再說,總覺得封着的書給人難以親近的感覺)。

我剛才做的,就是替書本穿上這件透明衣服。不過,它們穿這衣服有另一個原因--我們要把兩冊書弄在一起,成為一套。

原來這件事是這樣做的。

首先,把書放進一個開了一個口的透明膠袋,用一個長型的發熱機器(不知道叫什麼名字)貼近書邊壓下去,再用剪刀裁去多餘的膠袋。這時,書就像裝在一個密實袋裏一樣。接着才是重點,原來膠袋能牢牢地附在書上、沒留下空隙,靠的竟然是風筒(對,即用來弄乾頭髮的吹風機)!先吹好書的四個角,然後吹書面書背,這要很細心地做,才可確保膠袋可光滑貼服地裹緊書本,不弄出皺紋來。(其實呢,如果是大量生產的話,這些工序應該會有機器代勞吧?不然工夫都花到這些地方去,很不合算。)

天啊!這個一下子就會被人弄破、遺棄的膠套,背後竟然曾有人付出這麼多的心機!這只是為了整齊、好看?我想,以後我打開這些膠套時,應該會少了一點厭惡的感覺(雖然我始終覺得很無謂,而且不喜歡要很艱難地才開得了這膠套),多了一份默念辛勞做這工作的人的情感(如果不是機器代勞的話)。

出版社現缺少男兼職。見工時對方說的「男生負責搬貨,女生主責售書」的話只能聽過就算了。這天我只看見另外兩個兼職,那就是我的師弟師妹(他們是兩兄妹)。他們年紀小,那師妹更只有十六歲(樣子更小得讓出版社的一個員工懷疑她符不符合法定年齡去做這工作)。看來,我應該要負起照顧他們的責任。嗯,現在只能祈求天降神力使我有足夠氣力去做些重工夫,以及,祈求笨手笨腳的我不會被書壓死。

2011年7月18日星期一

謊言

我不習慣說謊,但近來卻被逼(半自願?)做了許多瞞人的事。有些事可能無傷大雅,有些則可能有點過份。

別人說幾句,就很容易說服了我。我也許真的太軟弱,太容易受人(哪怕只是個孩子)影響了。心裏未必很認同,但實際上還是隨別人幹了這些瞞人的事。但除此以外,我想不到還可以怎樣應對。

我不曉得別人的經驗如何,我只知道每當我說一個謊,幹一件瞞人的事,我就會面紅耳赤,提心吊膽的,很怕被人識穿。這不安的感覺真的不好受。我常常祈求時間過得快點,讓我可以快些離開「犯罪」現場。不過,就算我回到家,我還是怕會東窗事發。

其實要在社會生存,是否一定要學會說謊呢?說謊是為了自己好,為了別人好?你瞞我騙是必要的技倆嗎?懂得「忽悠」人才是「醒目」的人?若只能靠謊言去堆砌名利,恕我無法辦到。最近那些在許多人眼中沒什麼了不起的瞞人的事,我已幹得膽顫心驚的了。我沒有能耐當個醒目的人,我還是比較喜歡當個坦蕩蕩的傻瓜。

題外話:
很多人都說我是個(過於)認真的人。是的,如果我不那樣認真地看待那些事、責任感不那樣重的話,我的罪疚感應該會少很多。但是,偏偏我放不下。引朋友用的字,那是 commitment。對,我是一個守諾的人。無論是別人對我的承諾還是我對別人的承諾,我也一一認真看待,哪怕承諾的只是一件很微小的事情。所以,如果有人把答應過的話當成玩笑,我是會很傷心的。難怪有人取笑我說:「認真你便輸了。」儘管如此,我還是願意做個認真的人。

2011年7月16日星期六

巴士雜憶

從前的家離學校不算很遠,但我習慣乘巴士上學。

我是早上學的人,回到課室最多只有一兩個同學在裏面,照理是不必趕巴士的,車開走了乘一下輛也不會遲到,但我不甘眼白白地看着到站的巴士離我而去,所以常常追巴士。

出了大廈閘門,走過一小段路,我便可瞥見整個巴士站的情況,若然巴士剛到站,我就會一支箭地越過馬路向前衝。書包隨着我的奔跑一顛一顛的,啪啪作響,腦海竟浮起「小嘛小兒郎,背着那書包上學堂」這首歌(《讀書郎》)。

不過,乘巴士上學可以很狼狽的--碰上下雨天,還得上體育課和大提琴班。於是,我背着書包,左手挽着裝了運動服和鞋的袋子,右肩掛着大提琴套的帶子,雙臂環抱大提琴,右手還得撐着雨傘,頭只能向左探出琴外,艱難地走着。上了車,幾經辛苦合上傘,左手就要馬上拎着它,以便右手從裙袋掏出八達通付費。接着就要一臉尷尬地連聲說着「不好意思」擠進車廂中間靠後門的位置,好讓我在到站時能迅速下車,不必耽誤人家。

早上乘巴士,大多是趕着上班和上學的人,時時會遇見相同的乘客。我對其中一個女乘客的印象很深刻。她應該是個辦公室女郎,其實我不太記得她的樣子,但她那雙鞋子常常抓住我的目光。那是雙白色的平底鞋,上面描了一些可愛的小猫、花草的圖畫,特別的地方就在於那圖畫不是左右對稱的,左腳和右腳的畫是連貫的一幅,很特別,可能這也是令我印象深刻的原因。

我沒有認得很多個乘客,但卻記住了每一個司機。某天,我突然想到,這些司機叔叔(對,那時沒有遇到過女司機)每天都存在在我們的生活中,如果我記住他們的樣子和名字,他們就不再是面目模糊的人,而一個個有生命的個體了。而且他們每天都在服務我們,記住他們,向他們點頭微笑也算是對他們的尊敬和鼓勵吧。因此,從那天起,我上車後必定會看看掛在前窗的名牌,認認司機的樣子。不久後,我就記得這條路線的所有司機了。後來一上車,看看坐在駕駛座的人,心中就會輕說:「啊,原來這一程車是你載我呀。」彷彿碰見老朋友一樣。

說來我還真跟當中一位司機熟稔起來。有天我又抱着大提琴上學,那位載眼鏡的司機叔叔對我說,他的女兒跟我讀同一間學校,也有拉大提琴。我覺得有點驚喜,問他女兒還在學校念書嗎?他卻說她早已大學畢業了。因着這一點聯繫,我們往後在車上碰見時都會親切地跟對方打招呼。這位友善的司機叔叔還塞過一顆糖給我吃,說是旅行的手信。雖然只是小小的糖果,但他有記住我,這叫我有點感動。

後來我搬了家,不再乘這一號的巴士上學,漸漸忘了這些司機叔叔的名字,不過他們的樣子,我還是記得的。偶爾在學校附近的馬路遇見那位載眼鏡的司機叔叔駕車經過,我們也會隔着車子揮揮手,笑着打個招呼。


2011年7月15日星期五

放榜前夕

 我知道,只要過了這夜,我就會如釋重負。

明天放榜了,此刻我緊張得快透不過氣來,唯有想想該做些什麼才可令自己輕鬆一點。聽說過去有人在放榜前一晚,與家人一起打麻將去減壓。這做法挺新穎的,不過不適合我。

到外面走走吧,我需要一個人靜下來,沉澱一下凌亂的思緒。

颱風天鵝正在逼近,才不過晚上七、八點,街上已靜若深宵,沒幾個行人。車輛偶爾駛過、垃圾刮過地面、樹的搖擺,以及風的呼嘯都叫人聽得一清二楚。

一陣亂風來襲,一個被遺棄的膠樽與落葉在寂寞的馬路中翻滾、盤旋,猶如一條以氣流為形態的靈動的蛇,忽爾向東竄,忽爾向西轉。

在昏黃的街燈映照下,樹的影子很美。那枝葉影影綽綽,撒在地上,構成一幅濃淡有致的水墨畫。深深淺淺的影子隨風起舞,時而曼妙地搖曳,時而活潑地顫抖,讓我看得着迷。

突然之間,我聽見一把幽幽的二胡聲從對面的公園飄過來。

循聲而去,一路上的花花草草滿佈雨珠,愈發清新可愛。

原來在公園裏聚了一群上了年紀的人。他們三三兩兩地散落在幾個亭子裏。這邊有人閒話家常,那邊有人合奏樂器,旁邊的就跟着唱起南音,遠處還有一些時髦點的,就伴着錄音機的音樂唱些粵語小調。這些叔叔阿姨公公婆婆悠悠閒閒的,彷彿天大的事情也與他們無關。他們愜意地活着,享受着自己的人生。難道我闖進了另一個空間--桃花源?

淡黃的燈,清涼的風,閒適的人,寧靜的夜。在這凝住的時空,使我心底泛起陌生但又平靜的感覺。

(後記:這文章在兩年前的放榜前夕已想寫了,但那時回家後想好好休息,之後又為別的事忙,就一直擱住沒寫。如今只好追尋當天的記憶勉強寫下。如果當年我有即時寫下,應該會寫得好一些。)

2011年7月9日星期六

名字

正在讀張愛玲的《流言》。當中有一篇〈必也正名乎〉講的是張愛玲對名字的看法。

好不巧,我對名字也有許多想法。

雖然我沒有像張愛玲那樣極端地把自己的名字評為「惡俗不堪」,但跟她一樣,我不太滿意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實在太普通了,普通得隨便在街上喊一聲,隨時有人答應你。儘管我的名字沒有如「嘉欣」般熱門,但我也遇到幾個跟我名字一樣的人。

誰不想自己的名字特別一點,與眾不同呢?有時知道一些名字好聽、有意思、別樹一幟的名字,我就好生羨慕。

本名是家人取的,自然不能亦不應改,說到底,這也是他們給我的一份珍貴的禮物。但是,我可以給自己取英文名呀。可惜,小時的我不認得幾個英文名字,結果「借了」別人的來用(這裏是另一個故事)。但後來長大了,便覺得這英文名字也普通得很。有想過換另一個英文名,但問了身邊朋友的意見,他們都說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換呢?本來的名字也與我很相襯呀(其實我不知道為什麼會相襯,可能只是他們喊慣了這名字,便覺得這名字是屬於我的)。至於中文名字嘛,我從小就為自己想過許許多多的筆名,但我又不是什麼文人,又沒有發表過什麼文章,那些筆名自然是毫無用處之地,最後很多都忘掉了。也有想過為自己改個網名,一來可以滿足自己擁有特別名字的欲望,二來可以保障私隱。但由於一些技術上的問題,自己又拿不定主意該取個什麼化名(很怕改得不好),結果在這個blog 上,用的是那個「借」來的再也普通不過的英文名字。

除了給自己想名字,我還為別人改名字。這裏的「別人」,是指虛構的人物。小時候暑假閒着無事做,家中剛好添置了電腦,但沒有上網,我就開着電腦的文件檔案,一邊幻想着不同的故事情節和人物性格,一邊為當中的女主角改名字。為了向難度挑戰,我安排的姓氏和名字的用字是儘量不重覆的。忘了這個活動維持了多久(好似是幾個星期),但結果好像創作了幾百個名字(看來我真的是個很無聊的人,心思老是花在無關痛痕的事上)。剛才說了名字是家人給孩子的一份寶貴的禮物,我當然也幻想過,假如將來我有孩子的話,我該為他們取什麼名字,使人聽着就喜歡和欣賞,而且是滿有涵意的。

至於別人對我的稱呼,多數人都喊我的英文名字。這種叫法我沒有什麼所謂。但我不喜歡別人連名帶姓(我指英文名字)地叫我。有一年班上有兩個同學與我的英文名字一樣,為了區別我們三人,大家都先名後姓(英文)地稱呼我們(直到現在,還是有些人保留這種叫法)。我總覺得這種叫法很見外,很別扭,怪不舒服的。奇怪的是,若別人稱呼我的中文全名,我不會有抗拒的感覺,而且覺得沒有任何問題。

我最希望別人怎樣稱呼我呢?喊我的英文名字也未嘗不可,因為這種叫法最常見,而我向新相識的人自我介紹時,很多時也讓他們這樣稱呼我。不過我老是認為這種稱呼還是有一點距離感,陌生感。如果是好朋友的話,其實我最想他們不帶姓地喊我的中文名字。我覺得,這種叫法最親切,也最真實,因為由我出生開始,家人就這樣叫我,這是我真正的名字,真正的身份。可能也如張愛玲在文中最後一段的意思一樣,名字是家人改的,有着特別的意義,「到現在,我卻不願意改了」。

*其實名字是不是這樣重要呢?張愛玲說:「我願意保留我的俗不可耐的名字,向我自己作為一種警告,設法除去一般知書識字的人咬文嚼字的積習,從柴米油鹽、肥皂、水與太陽之中去找尋實際的人生。」

** 說來我還是把《小團圓》放在一邊沒讀,倒是已讀了一半的《流言》。張愛玲的散文原來真的很有趣。

2011年7月5日星期二

放榜

(其實我總覺得高考放榜好像與我無關似的,倒是中五那年,感受很深,一直想把放榜前一晚的感受寫下來,改天吧,一定會寫的。)

由於聽過很多人說高考的成績出來時常常都是奇奇怪怪的,總叫人「驚」「喜」萬分。更何況我讀的是十分主觀的文科,我根本無法猜測我的成績,一直都沒有多想(說來這陣子總在忙,我也沒有時間和心思去想)。

接過成績表,看過那些英文字母,我心裏只是「噢」了一聲。當然,有些科目我是沒想過會得到那樣的成績的。但是,我除了那幾秒鐘的驚奇外,便沒有別的感覺了。真的冷靜得連我自己也不相信。

放榜,自然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每到這些發放成績的時候,我只是看過自己的成績便把試卷、成績單放到一邊,也不好去問候別人什麼。不過,別人想知道我的成績,我也不介意告訴他們,反正無論成績好抑或壞,也改變不了事實,坦然接受算了。如果那些人跟我一樣是大剌剌的,我才會反問他們一句。

我的成績不算壞,但也難以稱得上好。但考試總靠點運氣,我又能怎麼樣呢?當下我真的對那些英文字母沒太大的感覺。我只靜靜地坐坐,走走,其實也不知道要幹些什麼。忽然地理老師從我的身後冒出來跟我說話,他說以我的勤力和表現,應該不止這個成績。我腦裏是一片空白的,心裏也沒有不開心,但眼淚卻一個勁兒往外爬。我也不搞清楚是怎麼回事。是他的關心讓我感動,還是在心底深處我是有過期望的呢?

陸續有其他老師對我說為我的成績感到可惜。中史我考得最差,中史老師笑說我和另一個同學對他不起。中化我考得不錯,但中化老師也為我其他科的表現感到可惜。就連我沒有讀他的課的會計老師,也說我的成績令他感到意外。歷史是我三科主科裏考得最好的了,但其實我是不是可以考得更好呢?沒見着歷史老師,也不知道她的想法如何。

除了在地理老師面前無故流淚外,我一直都在老師面前表現得輕輕鬆鬆,甚至還跟他們有說有笑。但現在想來,他們都覺得我可以有更好的成績,那換一個說法,是不是代表我其實讓他們失望得很呢?昨天一個師妹說,當她知道我的成績時也感到有點失望。本來我對我的成績沒太大的想法,但這麼多人都跟我說些安慰的話時,我才知道,原來我辜負了很多人的期望,尤其是老師的期望。想到這裏,我才知道我是真的對不起他們了。

尚未考試時,我有自負過,以為憑我一向的表現,不難入到許多心儀的大學學系。但早幾天排聯招時,才知道我以前太看得起自己了,成績出來,原來真的很一般而已。

不過,如文章開首那樣說,總覺得高考與我無關,所以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沒有開心,也沒有傷心,只是偶然會想想,如果我的成績更好一點,應該會令父母、老師和所有關心我的人高興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