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禮物

「還有一個月你就生日了哦，你想要什麼生日禮物？」朋友問。
「謝謝你。只是，我想要的，我不會得到。」
「什麼東西？說來聽聽，好像很特別似的。」
「這是秘密。」
「來嘛，形容一下好了。」
「那．．．好吧。」
這樣東西像微涼的風一樣，清爽開朗。
這樣東西像溫柔的雲一樣，細心體貼。
這樣東西像浪漫的雨一樣，叫人細賞。
這樣東西像冬日的太陽一樣，溫暖而令人安然。
．．．．．．
「你在說什麼呀？今天天氣哈哈哈？」朋友惱了。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我在幹什麼。
所以，你也不會知道。
你從不知。

毛線裏的故事

　　艾娜最近和毛線纏繞在一起了。
　　
　　她靠在床上，用棒針、鉤針和大大小小、顏色不一的毛線編織出不同的針織品：帽子啦、圍巾啦、毛衣啦、手套啦．．．她的手嫻熟地一上一下，「劈劈啪啪」的針棒碰撞聲在空蕩的房間裏回響。看來，一件新的作品很快就會完成了。

　　為什麼突然會這麼有興致去編織呢？她自己也說不準。早幾天她在商場裏閒逛，無意中瞥見一件手工精細的披肩，她站住了腳，對着那件披肩發呆。然後，她好像突然被雷電擊中了一樣，心裏暗生了一個念頭。大概從那刻開始，她就有了要織些什麼的衝動。 「媽，最近你怎麼織了這麼多東西？以前我從沒見過你編織呢，是新學的玩意嗎？」艾娜的女兒終於按捺不住，進了房，走到母親面前好奇地問。

　　艾娜的手沒有停下來，繼續舞動着。她只是微微飄了女兒一眼，簡單地回答了幾句：「很久以前我就會的了。近來心血來潮，於是就去織咯。」

　　女兒睜大了眼睛，她對於這樣的答案感到吃驚。然後她由吃驚轉為興奮，她雀躍地告訴媽媽：「你知道嗎？我有許多同學的毛衣呀什麼的，都是『溫暖牌』來的。我一直很羨慕呢。想不到原來我的媽媽也會打毛衣，而且打得很不錯！實在太好啦！」
　　
　　艾娜輕輕地笑了。她一邊打毛衣，一邊聽女兒的述說。
　　
　　「好，完成了。」艾娜舉起剛打好的毛衣，仔細翻看了幾遍。她招女兒過來，把衣服披在孩子的身上比試着。艾娜一邊整理着毛衣，一邊說：「你知道嗎？其實你小時候的帽子、毛衣等都是我打的。不過可能那時你年紀尚小，不懂事，記不起罷了。」看來衣服挺合身，艾娜很滿意。
　　
　　「真的嗎？」女兒有點惘然。她偏着頭，眨着水靈靈的大眼睛，認真地思索。長長的眼睫毛一下一下地張合着，好像會說話一樣。幼嫩的肌膚混然天成，是青春的標記。尖尖的臉上兩頰緋紅，是個不折不扣的可愛少女。艾娜不禁憐惜地欣賞着。
　　
　　女兒好像想起了什麼，不好意思地笑了。「經媽媽你這麼一說，又好像真的有過這樣的事。不過後來你沒有再打啦，隔了這麼久，我記不起也不奇怪。」
　　
　　「生活忙了嘛，我每天除了為柴米油鹽等的瑣碎事煩惱着，還要照顧你們大大小小的，特別是當你妹妹出生以後，就忙上加忙。哪有這麼多時間和心思去弄這些玩意呢？現在你們開始長大了，我才多了些時間。」
　　
　　女兒似有所悟，然後又問：「那你以前有織過東西給爸爸嗎？」
　　
　　艾娜沒料到女兒會這樣問，心裏竟有一絲慌亂。她臉上泛起了少女般的紅暈。她深呼叫一下，平伏下來，柔聲地說：「有呀，那是一條圍巾，白色的。」她把目光放得很遠很遠，好像要把十幾年前的事尋到面前來細細回味。
　　
　　女兒很驚訝，因為她從來沒有見過母親如此溫柔的一面。平時媽媽總是板起臉，不苟言笑，兇巴巴的，對什麼事都不滿意，動不動就嘮嘮叨叨地責罵人。如今眼前這位，眼眸裏卻流動着如春天裏融化了的河水，清澈濕潤，似乎還有些暖意。一點也不像向往的一樣－－就像乾涸了的枯井。
　　
　　「不過，這都是許多年前的事了。現在也不知你爸爸把它放在哪裏了。或許早已遺失了。」艾娜突然冒出這樣的一句。
　　
　　「不會的！依我看，那條圍巾大多是放在鄉下的祖屋裏罷了！」女兒想媽媽開心起來。
　　
　　「嗯，應該還在鄉下。」
　　
　　女兒看見艾娜似乎還有事要做，於是拿着新毛衣，出去了。
　　
　　艾娜看着女兒漸遠的身影，朦朧間彷彿看見了自己－－還是少女的自己。艾娜不禁想起了從前。
　　
　　許久許久以前，自己也如此年輕過呢。那時無憂無慮，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有什麼傻事不可為？青春就是一切。誰不想一輩子都這樣呢？但是人總要長大，總要背負起形形式式的責任和擔子。她的熱情就是被無情的歲月和艱苦的生活給一點點地磨蝕了。
　　
　　直至那天，商場裏的那件披肩喚起了她在少女時期的那股熱情－－什麼也不用想，只是和一大群知己好友一起瘋瘋，做些無聊的有趣的事－－她喜歡的就是編織東西。當然，那條白色的圍巾的回憶最是甜蜜、難忘。
　　
　　「劈劈啪啪．．．」艾娜又開始打新的毛衣。她想透過編織，溫習遺忘了的青蔥歲月。

嬰兒車上的女人

　　候車回家的時候，沒想到會看見這樣一個畫面：一個婦人推著一輛嬰兒車，車上坐的卻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孩－－那是一個三十多歲但身型卻很細小的女人。試想像，把一個普通的女人的頭按在一個五、六歲小孩的身上，會是什麼樣子？
　　
　　看著她，我有些不忍心。她以往的日子是怎樣過的？她會感到不忿、感到絕望嗎？不過，看她現在依然生存著，就知道她的毅力一定比平凡人高出許多倍。又再看看那推著她的婦人（是家人吧！），我不禁想，假若我有這樣一個孩子，我會否像她一樣，對孩子不離不棄，就像愛一個平常的孩子一樣愛他呢？我無語，因為，我也不知道答案。

　　忽然想起姍姍老師說過的一段話。神看人的角度和人看自己的角度是很不一樣的。神有祂自己的一套標準。或許你看那些不健全的人很是可憐，但在神眼中，這可能並不算是什麼問題。因為真正使祂喜悅的，是那人可善用神賜予他特別的才能，盡力擔當好自己的角色，那已足夠了。每個人都有他獨特的生存意義，無分尊卑。

　　回頭想想，我常常埋怨自己平庸，在各方面都不及別人，沒有獨當一面的本領，不見得是很好。或許，我還未發掘到自己的才能；又或許，我真的很平凡－－但，我真的需要那樣懊惱，那樣失望嗎？在這個世界上，總要有些平凡的人做些平凡的事的。假若全世界都是些才華洋溢，聰明絕鼎的人，也不見得是好事吧？！

　　雖然心裡有些酸溜溜的感覺，但如果上帝真的是揀選我做一個很平凡的角色，我也會盡力做好。以後的事是如何，誰知道？

給你的信(二)

N：

讓我姑且稱妳為"N"吧！

對於妳病了的事，我真的感到萬二分的歉意。

我從沒想到，我竟然會害妳病倒了。

我不是醫生，不懂得怎樣去治妳的病。不過，我有一劑特效藥，妳不妨一試，它的名字叫－－時間。

或許，妳的病，只是暫時性的。待時間過得久了，妳的病況便會慢慢放輕，妳就會漸漸清醒過來了。

其實，我和妳的認識並不深。因為有距離，所以妳會把我想得太完美，然後為妳幻想中的我而病了。可惜的是，我快要離開這裡了，沒有機會讓妳對我認識得更深。不過，這可能也是件好事。因為這樣，妳接觸得我更少，就會漸漸淡忘我了。

衷心希望你早日康復！

S.

給你的信

Secret：

你知道嗎？自從我認識了你之後，我就患病了。

每當我見到你的時候，我的心就會跳得很快很快，快到我可以真切地感覺到它的躍動。我懷疑旁人會不會聽到我的心跳聲。

每當我見到你的時候，我的呼吸就會急促起來，而且非常的亂。我幾乎捉不到它的節拍。那一刻，我多害怕自己會窒息！

可怕的是，我發覺我的病情愈來愈嚴重了！現在，不需要我真確地看見你，只要我想起你，我也會有以上的病況。

或許我不想起你，我就會沒有事了。可是，我卻不能自己！我常常神遊太虛，憶起你的音容，然後就病發了！

你說，我該怎麼辦？我從未遇上過這樣嚴重的病，我不知道怎樣才可以醫好它。這不會是不治之症吧？！

不過，也許你從不知道我因你而病了。

老人與狗

　　這還是初秋的早晨，但我已感到一絲絲涼意。於是，我披上外套，然後陪家人到旺角中旅社辦理證件。

　　時間還早，旺角四周的商鋪還沒有開門，路上的行人也十分稀疏。這是向來熱鬧擠擁的旺角難得一見的清淨，她給我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中旅社門前的一條小黃狗引起了我的注意。牠很瘦弱，髒兮兮的，看來是一條流浪狗。牠沒有到處覓食，只是安靜地獃在那兒，看著牠的前方－－原來牠的身旁還站著一個人。

　　我沒有看清楚他的樣子，但是可以隱約猜出他是一個六、七十歲的老人。他的頭髮花白，穿著一身單薄破舊的短衣裳。他正在陣陣涼風中出神地凝視著掛在中旅社門旁的告示板。那是香港回內地的車票價格表。本來我還想繼續看下去，不過又覺得這樣盯著人似乎不太禮貌，所以我便走進中旅社大樓了。

　　等待辦證的時間是漫長的。由於早上出來的時候很匆忙，我沒有帶到任何書籍來消磨時間，可是我又不願意到外面買那些只會嘩眾取寵的娛樂雜誌來看，我只好無所事事地坐在椅子上。

　　突然，那老人與狗的畫面又浮現在我的腦海中‥‥‥他們是伙伴嗎？我不其然想，那老人背後是否有什麼故事呢？他在想念闊別多年的家鄉，他的根嗎？看他如斯潦倒，他是否沒能力、沒顏面回去及面對各位鄉親呢？抑或是桃花依舊，人面全非，他的親人已不在了？還是他只是在慨嘆自己的一生－－想當年如何年少氣盛，意氣風發，滿懷希望地離開自己的家，去到一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打滾，最後卻庸庸碌碌地過了一輩子？‥‥‥

　　不知怎的，我突然有一股衝動想再看看他們。我霍地站起來，跑到樓下去。可惜報價表前的那個地方已沒有人。他們已離開了。

　　想來真可笑！其實剛才那一切純粹是我的胡亂猜度罷了！也許本來什麼也不是，只是我的思鄉病發作而已。

　　四周的店舖已陸陸續續開門做生意了，路上的行人也變得熙來攘往。旺角又回復她那熱鬧的本色了。但我站在當中，竟感到一絲寂寥。

事於九月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