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2月4日星期六

迷失時空

星期四放學後,第一次乘巴士到灣仔去。

沿途一直看着窗外。巴士拐彎快駛進德輔道中時,看見幾輛電車在不遠處輕輕地交會、道別,不着痕跡。一股陌生的感覺忽爾湧來。我頓時覺得自己彷彿墮入了另一個時空,一個不屬於「現在」的時空。說不出為什麼,反正,就是很抽離的感覺。

經過匯豐總行時,我專心尋找,想親眼看看他們。啊,還在。雖然看不見人,卻清清楚楚地看了那一個個顏色鮮明的帳篷。還在。

到了灣仔,先到麵館吃點東西,以免待會兒看表演時會餓。未到晚市時間,麵館裏的人不多。後來進來了六七個內地遊客,他們認真地閱讀餐牌,把一款款麵仔細研究,只聽見當中某位女士不停地說着各款麵的名字(因為她的聲線嘹亮高昂,以致我現在還記得住她那「麵」、「麵」、「麵」的聲音)。他們又把不明白的地方逐一向下菜單的伙計(還是老闆?)問清楚。十幾分鐘過去了,菜還未能點完。我在想,是我對「吃」的態度太隨便,還是他們太認真呢?不過,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對這種港式餐廳陌生的緣故。

吃罷,看看手錶,時間還早得很。不如就到對面走走。就這樣,毫無預料地,我開始了小小的(迷失)灣仔之旅。

走過軒尼詩道,忽然嗅到了冬天的寒意。對,是嗅到了,冬天的味道。先看見一個 Pomme 的霓虹燈廣告牌。Pomme?不早前才學了這個詞,在法文裏是「蘋果」的意思。為了印證一下自己的記憶,我特意走去看看。沒錯,門口有蘋果樣子的標誌。原來是一家法式咖啡店。

再往前走,看見一家連鎖書店,又想起自己在這店裏買貴了唱片的事。不過也沒事做,所以還是上去逛了一圈。

然後當然看見了莊士敦道上那醒目的「和昌大押」。進駐其中的,是一家餐廳。那個「祇」字,令我回想起中學時期常常查不懂的字的讀音的日子。「祇」字於我,是「神祇」的「祇」。

過了莊士敦道,想着不如找找交加街38號?但沒有地圖,也沒有GPS,怎樣找呢?還是隨意走走好了。

走着走着,看見一個指示往舊灣仔郵政局的路牌。好吧,就跟着它走。不一會兒,覺得這街道有點眼熟,是不是上回走過的春園街?直到金記的招牌遙遙跟我揮手,我才敢肯定,真的,我又回到了這裏來。

驀然回首,白底黑字的「交加街」赫然映入眼簾。原來是這麼近?!真想不到,無需尋尋覓覓,我要找的,就在我身旁。

既然來到了交加街,自然要看看38號長什麼樣子。一邊走,一邊擔心過38號會不會已被拆掉了。畢竟,這裏太多重建項目了。

這時天色已經昏暗,交加街上的綠色小攤檔均着了燈。街道兩旁密密的盡是這些小攤檔,賣衣飾,賣雜貨的,中間只餘下有點窄的通道。儘管如此,卻沒有給人一種擠逼得透不氣來的感覺。只有一種節奏緩慢的舊香港氣息。置身其中,時間早已失去了意義。

終於來到38號前。還在,沒被拆掉。如猜想的一樣,是一幢住宅大廈。大廈其貌不揚,像其他普通的大廈一樣。不過,也因為普通,才顯得貼得生活,顯得真實。總算「朝聖」了。回頭要走的時候,聞到一股鹹魚味兒,原來是旁邊的小攤檔傳來,然後又聞到了一點由另一攤檔傳來的藥材味。附近大廈的地鋪原來就是菜檔、肉檔,真的很生活化。想起剛才在春園街邊上遇見一些花店,不知道陳寧光顧了哪一家呢?

往回走的時候,又「發現」了太原街。太原街上的玩具鋪的數目比我想像少。化妝品店、鞋店、連鎖快餐店和咖啡店正在吞噬這條玩具街。玩具街上的玩具鋪能撐得多久?會不會,會不會很快就消失了呢?

來回走了整條太原街兩遍,看看還剩下多少玩具鋪。這時,街上有些綠色小攤檔已收鋪,或正在收鋪了。嗯,這裏不是遊客區,做的大多是街坊街里的生意,小攤檔的主人不必徹夜守候客人。回家去吧。是的,生意不必做盡,錢不必賺盡,工作只是生活的一部份,此刻應該還有重要的人和事等待着自己。

天已黑透,我也是時候去看表演了。不幸的是,身為方向盲,我注定走錯方向。看見「藍屋餐廳」,我就知道這裏應該是石水渠街。果然,就立刻瞥見藍屋,附近也有幾幢色彩鮮豔的唐樓。雖然心知自己應該走錯了路,但既然來到了,也過去看看吧。藍屋的一行窄窄的木樓梯舊舊的,看似不太穩固,是歷史的印記。本來想爬上那樓梯去看看,但街上靜靜的,樓梯也幽幽的,不太敢上去。不過,看着那行在昏黃燈光映照下的樓梯,我忽然想起了王家衛那些懷舊的電影。

真的往回走了。回去的時候,我在想,我本來是跟着往舊灣仔郵政局的指示牌走的,想不到一路見不着舊灣仔郵政局,卻到了灣仔許多值得走走的地方,也不錯呀。是緣份呢。然後一抬頭,連舊灣仔郵政局也看見了,就在街道對面。

因為迷路,失了時間預算。只好在街上奔跑。看見電車,就知道終於沒有走錯方向了。在軒尼詩道搭了一架動作非常慢的升降機,上到行人天橋。繼續跑,跑着跑着,忽然覺得天橋兩邊的景色變得愈來愈熟悉。原來這就是我往常到會展去的那條天橋呀。真巧。也沒想到原來這沿着這天橋往內走,就是灣仔舊區。

正值下班時間,人群彷如潮水,黑壓壓的一堆由會展那邊的方向朝地鐵走去。就只有我逆流而上,向着相反的方向奔跑。在一片穿著着黑色西裝的向南走的人海中,一個穿着紅色外套的女生朝着相反的方向奔去,想來其實也頗有電影感。

無論如何,我終於及時抵達會場,欣賞了一場精彩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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