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4月24日星期二

同一種生活

〈二〉 

「在熨衣服的時候,我發覺了一件事。原來孤獨的人會這樣的。然後我感到難過。

他在面書寫上這樣的 status。話不是他先說的,但他覺得這話說得很對。 

寫過 status,他還是莫名地感到難過。面對着冰冷的電腦屏幕,他想不出還可以做些什麼事來填補心中的空白。 

深夜,他在空蕩的客廳裏準備熨明早上班要穿的襯衣。這是一個厭惡動作。不是說他討厭做家務(當然,不能說得上是喜歡),而是熨襯衣所隱含的意思實在使他提不起勁來。快夏天了,穿着長袖襯衣走在焗熱的街上是何樣的辛苦!只有上班的時候,他才會穿上這身衣服,扮演別人眼中的專業人仕。而「上班」,則是另一個令他聽見便會頭痛的詞語。 

他提起熨斗,貼服地壓着襯衣。他想起某次中學在禮堂的集會來。那是每年一次的學校領袖生就職典禮。像往常一樣,學校邀請嘉賓來作一番勉勵的演說。他對這樣的集會沒興趣,總覺得任誰也會說些漂亮的話,但這些富麗堂皇的空話於學生在成長中又有多大作用呢?真理便是真理,人自然會明白,不須多費唇舌,更不須強逼別人信服。他抬頭望着講台上的校訓,默默地思考着「自由」的真諦。突然,嘉賓的話引起了他的注意。嘉賓說,西裝襯衣的領和袖最重要,因為這兩處地方在外套的遮蓋下仍會外露出來,讓人看見。他有時躲懶或趕時間的話,就只熨衣領和袖子,蒙混過關。因此他總結說,領袖的角色很重要,是人人瞻仰的榜樣,領袖做得好與不好,人們都會看得清清楚楚。所以,身為領袖生,切勿馬虎,以免做錯事讓人看見及指摘,然後失去支持。這個比喻還算有趣,他不知不覺記住了。這夜熨衣服的時候,他便想起這比喻。 

領袖。他自然又想到近來我城的領導人選舉。那是一場人人當笑話看的選舉。嘉賓的說話在這裏說不通。有些人的錯確是一目了然,有些人卻精明得很,把自己的缺失巧妙地隱藏起來,不是人人都能清醒地看清楚那些奸詐的人的為人的。最令人無奈的是,無論這些人的錯明顯不明顯,他們都能不管民意便做到自己想到的事。普羅大眾的支持對他們來說,大概只是浮雲。他好想做些什麼事去改變這種情況,可是重重圍困他的,是一層又一層的無力感。心裏着急,可身體只能僵在原地,什麼事也做不成。他只能歎一口氣。 

不要說改變社會,他連自己那刻板的生活也改變不了。熨了一半的襯衣靜靜地躺在熨衣板上,映照出他勞碌又沉悶的每一天。上班,工作,午飯,工作,加班,晚飯,回家玩些不需用腦的娛樂。營營役役,活像一個機械人,他不知道這樣生活的意義何在。他不禁懷念起還是學生的時候。那時日子雖不見得充實,但總能輕易地隨心而行。現在呢,只能像西西弗斯般被逼重複每天的動作。對,西西弗斯。下班的時候,他常站着靠在地鐵門邊的玻璃上,聽着MP3裏頭播放的音樂。近來他常聽的,就是My Little Airport 的《西西弗斯之歌》。Nicole 用甜蜜輕柔的歌聲訴說着對現實的不滿,然後又自我安慰,好讓日子過得快樂一點。這是沒辦法中的惟一應對辦法?他不願相信。他始終渴望改變,不肯屈服用犬儒的態度來面對這個荒謬的世界。可他應怎樣做呢?始終還未想到。 

熨好的襯衣尚殘留着熨斗的餘溫。手指觸碰着那暖暖的衣料,心裏竟泛起一陣惆悵。一個人一邊熨衣服一邊想着過去現在,一屋寂廖。心中的不快不知可向誰訴說。他一直都孤獨地在思緒中在生活中踽踽而行,遇不見同路人。不過,縱然遇上,又可以說句什麼呢?誰也不會明瞭他的孤獨,誰也不能消除他的孤獨。 

他在面書留下 status,想熨平胸臆間拱起的皺紋。可皺紋不散,難過猶在。


P.S. 特別鳴謝朋友借出面書 Status。

2012年4月23日星期一

同一種生活

〈一〉

厚厚的雨雲低低地堆壓在高樓大廈上,讓這個冷漠的城市更顯灰沉,了無生氣。她打着細小的碎花雨傘,沿着陡峭的斜坡朝着前方的電車路走去。

放學了。時間過得真快。一天下來,沒幹過多少事,就快要結束了。這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呢?回校上課,下課,回家對着電腦打發時間。每天重重複複,一點意義也沒有。她覺得自己在虛度光陰。她好想抓住什麼,擁抱一種安全感,好使她不再在空蕩的生活裏迷失方向。然而,當她張開雙手向前抓的時候,落在手裏的只有,空氣和雨點。她想對着世界大聲呼喊,可話語卻卡在乾澀的喉嚨裏吐不出來。說不出來的話語化作一腔鬱悶,重重地回彈到心頭,她覺得透不得氣來,快要窒息了。

「豔屍藏盒!」在紅綠燈下等着過馬路的時候,她聽見路旁報紙檔上有一位伯伯大聲地朗讀着報紙的頭條。豔屍藏盒。這是近來轟動全城的案件,各大傳媒當然不會放過這樣充滿故事性的題材,報館電台電視台緊貼事態發展,力求作出最新的報導。她不禁失笑了。她為死者和兇手感到悲哀,有多少人是真正關心他們的呢?可憐這悲劇到最後只成為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為人們無聊的生活加添一點刺激。

登上電車上層,這裏還是跟街上一樣,濕漉漉一片,是乘客趕不及關窗的緣故吧。她抹乾一個靠窗的單人座位,坐下,靜靜地看着街外的景色。明明是下午,外面卻已是晚上的光景。街燈都亮了,紅紅綠綠的霓虹廣告牌在佈滿雨點的窗戶上折散出一束束迷幻的光芒。馬路邊上高高低低的傘親密地重疊着,傘底下的,卻是各不相識、木無表情的陌生人。人人都是彼此生命中的過客而已。每一個都是生活裏的孤獨旅人。她想起昨晚在面書上看見一位朋友寫關於孤獨的 status。

車廂裏很安靜,安靜得讓人誤以為這裏一個乘客也沒有。一路上,只聽見電車搖搖晃晃的前進着,隔或聽見外面的車子呼嘯而過,及車子碾過水窪的聲音。

她留意到前方有一個男生舉着照相機拍攝窗外的景色。男生把鏡頭調為懷舊的啡黃色調,鏡頭下的街景忽然變得寧靜美好了。早陣子她在網絡上看見一輯由法國攝影師拍攝的我城雨景,那時她頓有一種既親切又陌生的感覺--照片好美,美得不像屬於我城的景象。為什麼別人眼中的我城總是那麼美好?而她每天都看着同樣的景物,卻是視而不見呢?更甚者,她看到的,就只有對我城的各種不滿呢?

忽然一陣霹靂啪啦的聲響劃破寧靜,打斷她的思緒。雨勢愈來愈大了。雨點拍打着窗戶,那種猛烈,就似炸開的鍋,是夏的聲音。

下了車,她驚見地上綻放出一朵朵冒著泡沫的小漣漪,雨真大。她只得趕緊撐著傘跑到對面大廈的簷蓬下。只短短的一段路,她的鞋已濕透了。新買的平底鞋呢,回家得晾乾好幾天才能再穿吧。也罷。反正這鞋刮腳,不穿幾天,也可讓刮損的雙腳休息一下。有人曾經埋怨道,就只有女生穿鞋才有刮腳的情況,很不公平。她不知道這說法是不是真的。不過真又何妨,假又怎樣呢?還是改變不了她雙腳受罪的情況。更何況,不順心不公平的事多着呢,鞋只是小事。

她踏着濕淋淋的刮腳新平底鞋,心裏卻記掛着別的,靜靜地上電梯,過天橋,下地鐵,茫然地一路走去。


2012年4月14日星期六

初夏

十六歲的初夏,我作了一首歌。

其實小時候常常自己哼一些曲調,總覺得好好做下去的話,能成為一首歌。未必會是很好的歌,但用來自娛也是很高興的。但我那時不懂樂譜(慚愧得很,現在也不算很懂),又沒有什麼工具記錄下來,結果總是不了了之。

十六歲那年,忽然好想記下當時想到的一首歌。作了曲,也填了詞。即使不懂寫在譜上,但因為科技進步,我用電腦簡陋地錄下了這首歌。只是清唱。

因為只有主旋律,沒有配樂,總覺得這只是半成品。可是我不會彈琴,不會彈結他,也不會用什麼電腦軟件編曲。但其實我想把這首歌做好的,當作一個紀念,一個成長的紀錄。奈何我不懂,什麼都不懂。

最近又聽了那段清唱的錄音,想過不如請懂得的朋友幫忙。但一想到我又不是什麼優秀的音樂人,作的也不是什麼優秀的作品,誰會願意花時間幫我做這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呢?不值得吧。還是作罷。自己覺得可惜,別人也許不覺得是什麼一回事。只能自怨一番,怪自己什麼都不懂。

2012年4月13日星期五

訪問

主修社會學的朋友做 project,要拍片訪問幾個人有關愛情的看法,想不到她竟然會訪問我。朋友長得漂亮,就算不認識她的人也知道她,她個性也好,應不愁沒有朋友當她的受訪者。找上我,大概是因為她跟我說起過這個 project,我也給過她一點意見的緣故。本着助人(尤其是朋友)為快樂之本的精神,加上片段也只有教授一個人過目,但說無妨。

朋友問的問題中,有些之前自己想過,有些也跟別人討論過,所以很容易便說出一大堆自己的看法。不過有一條問題倒是挺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以致我完成訪問後,還再認真思索一番。我以為,在眾多問題中,這條問得最好,很社會學,也讓我反省了一下。

朋友很高興地告訴我,她沒有選錯受訪者,我的答案很符合她的功課要求,比較之下,她在訪問上一個受訪者時,還得要不時引導受訪者說出她想要的東西。她說現在她可以跟別人說這不是純屬虛構,而是純屬真實了。她並說,我真的很適合讀社會學,因為我說的,就是她上課學的東西。而當我說出一些關鍵詞時,她可是開心得不得了。

聽她這樣說,我的感覺是社會學真的很社會,很大眾。一個普通學生說的,分分鐘已是一些理論了。不過當她說提議我主修社會學時,我想起這學期上社會學的不太好的體驗,便提不起什麼興趣了。

其實我一開始跟朋友說過我的擔憂,我沒有戀愛經驗,是不是不適合當受訪者,她說沒所謂。但今天我一邊回答問題時,一邊在想,我的看法,其實是 theoretical,不是 empirical。那算是我的真實想法嗎?如果我是個過來人,我說的還會不會跟現在一樣呢?朋友說,片段弄好後,會傳給我看。我想,這也是好的,當作一個紀錄,如果有機會的話,日後可以對照一下,到底我的想法有沒有變。如果有機會的話。

2012年4月11日星期三

春嬌與志明

昨晚放學後第一次一個人去看電影,看的是《春嬌與志明》。答應跟順路的朋友一起在另一個站等巴士,巴士卻很久都不來(當然,不是她的錯)。遲到了,錯過開場那幾分鐘。

刻意不看任何人的評論。

對白不及《志明與春嬌》精警抵死,但以觀眾的反應來說,應該還是好笑的。我身旁那位大叔笑得很厲害,記得有次我幾乎在椅子上跳了一下,就是因為大叔笑得抖得太厲害的緣故。

觀眾常常笑。我也有笑,但笑得不算多。這應該是喜劇,我卻抱着有點沉重的心情去看這電影。

由張志明和余春嬌把那半枝煙和水樽煙灰煙缸帶在身邊捨不得扔掉的情節便可猜到,他們還是忘不了對方,並預示着結局--他們最終還是會在一起。

「我好努力去擺脫張志明,最後我發覺,我變左另外一個張志明。」

這是最印象深刻的一句。

《深夜食堂》裏的瑪莉琳喜歡上一個人的時候時,老闆說,她會模仿那人的行為。那是刻意的模仿,因為她愛他。 當她不愛那人時,她又回復本性。這說明她愛得不夠深?還是她能很灑脫?余春嬌卻是不同的。她愛張志明,很愛很愛,愛到被張志明深深影響而不自知。

反觀自己,原來也是這樣。不僅喜歡上喜歡的人喜歡的東西,連思想也變得接近,甚至可能,變得過之而無不及。很恐怖,真的很恐怖。明明跟自己說不要想太多,要擺脫,但原來在不知不覺間,我的喜好,我的看法,統統都變成了張志明的那個樣子。有時我說了一些話後,會覺得很驚訝,這些話應是張志明說的,什麼時開始我也是這樣想的呢?我以為這只是我暗暗的自以為,但原來在別人眼中,我明明白白的就是我眼中的張志明。當不太熟悉的朋友覺得我應該喜歡看政治評論的那種人時,我不禁想,這是我嗎?我怎麼會給她這個印象?有次放學後跟朋友說了一點對讀書對工作對社會的看法,朋友說我是理想主義者,聽見這個詞語,我呆了幾秒,然後忍不住反問我這樣就算理想主義嗎?怎麼會這樣?這是張志明用來評自己的話,怎麼變成了朋友用來評我的話?

有這些喜好這些看法不是問題,問題在於,我不是余春嬌,我努力勸自己擺脫的,也不是曾經相戀過的張志明。的確是很喜歡,喜歡到很害怕失去,那又能怎樣呢?或許保持安全的距離,才能一輩子。

看最後的 MV 時,觀眾都在笑,我卻只覺得難過。

2012年4月8日星期日

排名

看了四部 HKIFF 的電影,作個簡單的喜愛程度排名:

第一位:《註腳風雲》

當下看完電影,忍不住說--好好看!是近來到戲院/大劇院裏看的最好看電影!(那時尚未看《零用錢》)劇情滿有張力,點到即止。後來看別人的影評,說始終跟《伊朗式分居》差一點。我沒看過《伊》,無從比較。《註》的確未臻完美,但也很不錯了。

第二位:《零用錢》

永遠的杜魯福呀,不用多說。那天的《影訊》說,這電影 "not his best","but at his best"。也在想這應該排第一還是第二。但《註》比較「電影」一點,而《零》則是個清新雋永的小品。反正杜魯福永遠受人喜愛,什麼排名也無改他的地位啦。

第三位:《第一人》

的確很平淡。但那恬淡美麗的鏡頭,讓我覺得心境平靜(當然,電影其實是有點沉重的)。卡繆的緣故,也加了一點分。

第四位:《81年,我追不到的女孩》

也想過這電影該排第三還是第四。這電影頗具娛樂性(感覺有點商業)。本來我期望那矛盾會更大,反映到更深刻的問題。電影的確時時提及政治,但我的感覺始終還是追女孩子才是重點,不免有點失望。看完以後不禁想「啊?原來只是這樣?」。四部電影裏最失望(也許一開始不應期望太高,那便不會失望。可因為是人生第一部 HKIFF 電影,難免有期望呀)的是這部,所以排最後了。

莉莉的夢

莉莉最近老是在做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在課室遺失了東西,拼命地找呀找,卻找不着,她急得快哭了。

她夢見自己可以跳得好遠,她想跳過橋上的一灘水,潮漲時蓋過橋面的一灘水,可她一跳,竟越過整條橋,越過公園裏的路,像會飛一樣,快速地前進,看不清身邊的事物。她好想落地,卻不由自主地一直飛,飛了好遠好遠的路,才能回到地上來。

她夢見自己觀看一個表演,謝幕時發生了意外,許多人從台上掉下來。有死有傷。不懂急救的人胡亂移動傷者,她不由得生氣了。她推開那些人,自己為傷者急救。

她夢見許多人圍着許多鋼琴在彈奏在玩樂,她好想參與其中,卻失落地想起自己是全場唯一一個不懂彈琴的人。

她夢見一個人跟一隻老虎交換了身體,別人以為老虎還是原來的老虎。她跟老虎說話,老虎雖然回答她,但假扮自己真的是天真無邪的老虎。

她夢見老師和同學在自己的房間唱校歌,她也很認真地唱。領唱的同學小聲地在旁邊提示老師每段開首的歌詞,後來同學走開了。她便把放在一旁的舊場刊遞給老師。老師卻發覺上面寫了許多字,她才記起那是她從前做的筆記。

她不止一次夢見所有人都高高興興地到別處去,就只遺忘她,把她孤獨地留在原地。她只能傷心地呆在那裏,任風雨雪吹打,日復日復,年復一年,沒人記得她。她發霉,她結繭,厚厚的白色像保護殼般把她整個人封閉起來,她在裏面孤獨傷心地哭,哭,哭,直到天荒地老。

2012年4月6日星期五

Le premier homme

03/04/2012 The First Man. 《第一人》

夢。

真的很像夢。那樣的鏡頭,那樣的節奏。尤其是那白茫茫的偏暖色調,或者說,那樣的陽光。那白屋白路揚起的白沙塵,以及那盡頭的藍藍的海,靜靜地,指向,夢。

對阿爾及利亞的認識不多。從高考歷史課知道的,就止於位於北非的它,(曾)是法國殖民地。對於當中的種族矛盾、獨立運動,在看電影前,我一無所知。

現實與回憶之間的穿插安排有點出奇不意。而每當 Cormery 跟別人提起他們從前說過的話,我總以為會有 flashback(大概是看了太多電視劇的條件反射),原來沒有。這樣的落差讓我感覺到現實就是現實,記得就記得,忘了就忘了,總不能回到過去再活一次(忽然想起《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那段關於「一次算不得數」的話)。

種族矛盾真的很可怕。為什麼人要因彼此的不同而互相欺壓、仇恨呢?難道就不能互相尊重和體諒?

小 Cormery 聰穎早熟,能洞悉母親與那個男人的曖昧關係,也有能力幫老師解除困境。但總覺得這樣的孩子不會快樂(如 KJ )。

Cormery 阿拉伯朋友的兒子那種無視生死的態度,不其然讓我想起了《異鄉人》的 Meursault。

本以為 Cormery 的外婆是壞人,但買羊肉那件事讓我知道,縱使她過於嚴厲,她終究是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Bernard 老師是關心學生的好老師。如果所有學生都能遇上好老師,那是一件很幸運和幸福的事。

片末 Cormery 的叔叔用 vous 而不用 tu 去稱呼 Cormery,除了表示尊敬,大概也表示他們之間因懸殊身份地位所造成的不可避免的隔膜。英文裏只有 you 這種叫法,所以字幕加了 sir 在句末,也就是翻譯課上講的 functional equivalence 吧。如果有中文字幕,應該就是「您」和「你」的分別。不過在粵語口語裏,其實也區分不了。

L'argent de poche

01/04/2012 Small Change.《零用錢》

好喜歡杜魯福!

一開始,一群穿着色彩繽紛的衣服的孩子在大街小巷上奔跑,已能傳達出歡樂的氣氛。

我覺得,戲裏的孩子做的不是戲,而是他們自己,那是多麼的真實。盡管有好色的、說謊的、偷東西的、愛起哄的,也有懂事的、孝順的、天真的。孩子的頑,你永遠生不下氣,因為孩子就孩子,永遠那樣可愛。

太多有趣的情節了!只能說說其中一些。

因為堅持要帶媽媽認為難看的手袋外出, Sylvie 被獨留家中。她在家中拿着揚聲器大聲向鄰居宣告自己餓了,其實我覺得這些有點狡猾的可愛,哈哈。

小小的 Grégory 在窗邊跟猫猫玩耍,想不到他真的墮樓了!更想不到的,他竟平安無事!太神奇了!(這一段令我想起我小時候因想現實一下自己的幻想而幾近墮樓的經歷。其實,我是很頑皮的,哈。)

Patrick(希望沒記錯)上課被老師問問題,他只望着窗外的時鐘,默不作聲,待秒針指向十二,下課鐘聲響起,他即時輕鬆了,大家都一個勁兒跑出課堂。類似的情節,在《小淘氣尼古拉》裏也出現過,原來這是向《零用錢》借鏡的!

Bruno 年紀輕輕便能左擁右抱,其本領我相信許多人都望塵莫及。

其實大人的世界也很有趣。不過也有嚴肅的時候。如老師討論如何教導學生,又或者老師因 Julien 被虐打的事而有感而發(大概他說話的對象不是學生,而是坐在銀幕下的我們)。本以為這樣便完結了,結果還繼續下去,可能孩子的笑聲才是重點,那輕輕的悲歎不應蓋過原來的歡樂調子(我還頗享受在大劇院裏跟大伙兒一起笑的感覺)。


2012年4月5日星期四

Footnote

01/04/2012  《註腳風雲》

很好看的電影。故事節奏明快,配樂不俗,那些「二三事」的述事方式也挺有趣。

Shkolnik 父子的性格以與彼此間的關係的描寫含蓄,但很容易明白。其實不止 Uriel 和父親 Eliezer 之間有問題,Uriel 也不太懂得處理跟兒子 Josh 的關係。

其實 Uriel 的真的很愛 Eliezer,為了不讓父親失望難過,願意答應 Grossman 提出的條件(永遠不能接受這項以色列奬的提名),繼而把原來屬於自己的奬讓給父親。而令他難過的是,得意的父親竟在採訪中把兒子說得一文不值。

親情可貴。但後來看見 Uriel 很艱難地選取適當的措辭來代評審主席為父親寫 judge's considerations,再想想之前 Grossman 那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覺得 Eliezer 可能真的未有資格拿這個奬(不過他付出了大半生,卻沒有什麼回報,又的確很可憐)。Grossman   說的也不無道理,若只因同情而頒奬,那個不公正的奬也不值得尊重了。看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不過始終沒說清楚 Grossman 想說卻沒說的事),便覺得學術界也不怎樣高尚。

以色列的安檢真嚴謹。有趣的是,怎麼國家圖書館的保安能如此緊貼 Shkolnik 的聲望升降而向他們進行或輕或緊的檢查呢?

Uriel 和評委開會的房間小得可憐,不明白他們為什麼要選這樣的房間開會。是為了保秘(其實也說不通)?還是這只是讓觀眾發笑的點子?

Uriel 在浴室被偷了衣服,而他堅拒借朋友的衣服來穿,反而穿劍擊的防衛衣這一段,是說 Uriel 固執,還只是為了鋪墊他看見父親跟陌生婦人談笑風生的一幕?(說來這個陌生婦人在末段也有出現,可始終沒點破她是誰,以及她和 Eliezer 的關係)

Eliezer 其實也厲害,只憑 judge's considerations 裏一個字(fortress),就推斷到它是 Uriel  寫的(也發現奬項原不屬於他的),不過他仍選擇裝作不知,照樣出席頒奬禮。

原來希伯來文驟耳聽下去有點似法文。

J'aime regarder les filles

26/03/2012 J'aime regarder les filles. 第一套看的 HKIFF 電影。

片名直譯大概是 I love looking at the girls(粵語可以很精簡地/粗俗一點用五個字概括,哈哈)。不過真正的英文譯名是 18 Years Old and Rising。而中文譯名是《81年,我追不到的女孩》。

看了電影簡介,以為主角 Primo 在追求女神 Gabrielle 時會遇上許多政治立場的矛盾,其實不然。與其說是左與右的問題,還不如說是貧與富之間的問題(當然,如社會學書上說的,貧的多左,富的多右)。主角沒有被塑造成很熱心政治的人,他似乎只是渾噩地在巴黎過着自己想要的日子,沒有太顧慮到自己本身的家貧狀況而一心追求富女。反倒是他的朋友、家人、鄰居更為關心政治,時時提醒主角去投票,發表自己的政見(如那一群有錢的學生),以及以行動支持自己的想法(如他的朋友兼鄰居 Malik,為了張貼自己支持的領袖的海報而跟人大打出手)。

故事末段 Primo 和 Delphine 背 Alfred de Musset (從電影知道了這一劇作家)的 On ne badine pas avec l'amour (No Trifling with Love) 裏的台詞頗令人印象深刻。

有些事情我並不明白:

Primo 晚上跟別人抽簽開車賺錢,這到底是一份關於什麼的工作?

為什麼有一大堆日本女孩子願意跟 Malik 回家與他和 Primo 一起玩一起睡?

Gabrielle 貌美,但就因為這樣便值得男生痴戀如此?比起自私、隨便的她(Carmen?),我倒覺得有內涵、好脾性的 Delphine (她也美,也更喜歡她這種美)更討喜。

Delphine 爸爸的開通讓我乍舌。